<
    “不是,谁衰老了啊?”主语突然变成我,我怒了,“正值当打之年呢谁就衰老了!??”

    “你不会觉得自己看起来跟十年前不太一样了吗。”他波澜不惊地问。

    我:“不会,老娘觉得自己依旧非常美丽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,如果有一个十几年都没有见过你的人,突然在这个时候重新见到你,真的不会感觉出来吗?”他问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这时候,我觉得他应该是意有所指了。

    我也没有办法回答,因为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。战争结束后,我几乎一直在进化科学研究部的大楼里待着,什么家人啊朋友啊恋人啊,通通都像上辈子的事。

    所以我回答:“让我看看你的实验对象吧。”

    他的嘴角扯出一个角度。

    “将她的全部生命数据录入这个空间,大概需要两年时间。”

    我睁大眼睛:“两年?那你现在就喊我来看??派我来站岗吗???”

    “粗人”一般会直接忽略我这种类型的发言。

    “所以我在录入阶段,设置了实验的第一个环节。”他说,“顺利的话,检验实验对象是否具有自主意识,又是否拥有原来的'灵魂',从今天就可以开始了。”

    “哦……”我明白过来,点点头,“这倒是很明智,那我不插嘴了,你先开始吧,我看着。”

    于是,这些屏幕上开始出现了另外一个空间。

    和此前光彩夺目的中心城不同,这是一片废墟。像垃圾场。

    “这里是独立于中心城之外的区域,在亚空间中,定义为'污染区'。”

    “粗人”的声音越来越低,越来越飘忽,解释着这一切。

    “对于实验对象来说,在战争结束之后,中心城以外的区域都被划归成污染区,除了她不存在任何人类。在这两年的时间里,我会保持录入数据,而对里面的她来说,她则是在参加一场获取中心城公民资格的考试。”

    听完他的话,我恍然大悟:“所以你录入数据的过程,就变成她进入真正的实验场景的过程了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“那……假如她成功地通过了测验,使用自主意识于两年后成功进入中心城,可以表明你的实验成功了吗?”

    “粗人”笑了一声:“不行啊。”

    我只好说:“可是,假如她能做到这一点,至少说明你的实验方向没有问题吧。”

    他:“失之毫厘,差之千里。方向对了又能怎么样。”

    “有没有搞错啊。”我把茶杯放下来,“你还没开始就说这种话?你以前不是跟我说实验肯定会成功的吗?”

    我的余光看见他的手又开始发抖。

    我靠在桌边,拍了拍他的肩膀,只说:“反正,亲爱的战友啊,我永远相信你。”

    “粗人”握住自己的手腕,勉强遏制,却甚至没有心思回应一声嗯。

    屏幕上,实验对象的底层代码录入就要完成了。这意味着,实验对象即将作为个体出现在这片污染区中,以冒险的形式花费两年时间,直到进入模拟的中心联合城。

    我瞥了他一眼,即使刚刚打了针,也还是担心他又旧病复发。

    “当她睁开眼睛时,这么大的一片污染区,就只有她自己了。”

    他突然用一种很温柔的语气说。

    “所以,我让她的狗狗去陪她。”

    话音刚落,底层生命数据录入完成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屏幕上,污染区的垃圾山中,无色的少女从里面钻出来。

    我无法呼吸了。

    她像刚睡醒那样,缓慢睁开了眼睛,用纤细的腿摇摇晃晃地站起身。

    她的目光环视着脚底下的废土,环视着灰色的污染区,像新生的婴儿,也像纯白的神。她就站在那里,似乎没有悲伤,也没有喜悦,仿佛地球第一次开始在宇宙中漂浮时,也是那样的漠然,那样的纯洁。

    虽然这里是垃圾堆。

    我想,这个时候的她应该是没有记忆的,因为目前录入的仅仅是底层代码,顺着时间的推移,她作为“人类”的数据会慢慢完善,直到变成真正的人。

    过多的动容让我没有想过其他可能,我几乎已经默认这个实验会成功了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我咽了一口唾沫,勉强从屏幕上还在发愣的少女身上移开目光,看向“粗人”。

    “所以,她就是你的实验对象……”

    “粗人”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。

    他像被雷劈过的木头,完全呆滞着杵在那里,只有淋漓的暴雨还在下。

    我第一次见他哭。

    他只是在流眼泪,眼睛却一眨不眨看着屏幕。

    屏幕上,另一只大白狗也从垃圾堆里钻了出来。品种很显然是拉布拉多。

    拉布拉多一出场就非常具有生机。它晃着尾巴,在少女的身边跑来跑去,并且汪汪大叫,声音在空荡无人的污染区回响。

    少女的眼中终于有了神采。

    她惊喜的说:“兰波!”

    我问:“兰波?”

    “那是狗的名字。”

    “粗人”冷不丁补充。

    他又开始往自己的手腕里注入液体了。

    我不知道这样的一刻,在他的脑海中究竟是以怎样的分量将他砸得粉身碎骨,砸得稀巴烂。

    “那她叫什么名字呢?”我问。